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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五章苏府

第一百八十五章苏府

华灯初上,长街上两个牵着马的男子站在一个茶摊前,看着不远处高大的府邸,久久没有动作。

直到苏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,一个身穿淡蓝长袍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,正低着头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。

站在街上的人看了片刻,牵起马走了过去,在府邸前停下。

“大哥。”

“子衍兄。”

两道声音同时响起,站在门口的男子闻声抬起头,眼里顿时染上了惊喜:“潜之,怀安,你们回来了。之前就收到你们要回京的消息,还以为要再等上几日。”

有下人过来接过他们手里的缰绳,将马匹牵到后院安置,苏鹤叠掌朝苏子衍行了一礼:“我和怀安也是今日才进城,父亲可还好?”

苏子衍挥手让方才站在他身后的下人退下,上前一步伸手给自己弟弟拢了拢衣襟:“一切安好。快入冬了,你身子不好,怎么也不穿厚实些。”

看着苏鹤越发清瘦的身子,苏子衍面上是真切的关心。他这个弟弟,自幼身子便不好,后来被送出去送去习武,又被安排进南疆军营。他那样一个心思通透的人,怎么会感觉不出来父兄对他的感情并不深厚,这么些年来,同为苏家公子,二者待遇却天差地别。苏子衍在京都,是一个温和俊雅的书生,他苏鹤,明明是个身子孱弱的,却要上战场,洒热血。苏子衍不是不心疼,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抱负,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儿,所以苏鹤对他而言,便显得不是那么重要。

他知道,苏鹤自然也知道。

饶是如此,苏鹤也不曾有过怨怼。苏子衍当年将奄奄一息的他从小院子里抱出来,救了他一命,就算后来因救治不及时落下了病根,可他也不曾有过怨恨。

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。在京都,他到底过的不开心,远赴南疆,也许对他而言,还是件好事。

“进去吧。刚好让人备些夜宵。父亲这会儿,恐怕还没歇下。”苏子衍笑容淡然,从容不迫开口。

纵然在南疆军营历练多年,苏鹤身上依旧带着一种温和气息,笑起来时,一如既往的好看:“好。”

尹怀安本来就是苏大人的门生,和苏子衍也是至交,二人之间甚至比苏子衍和苏鹤还要熟稔,见状也不客气,跟着他们一同进了苏府。

苏府格局依旧和苏鹤幼时的一样,下意识的,经过清水池时,他停下了步子,看着池子里的一汪清水,他记得幼时他最爱在这儿看鲤鱼玩耍,可是如今,里面已经没有鲤鱼了。走在前面的苏子衍察觉他的停顿,回过头,跟他解释:“前些日子下人不小心在池子里倒了东西,等发现时,池子里的鲤鱼全都死了。我已经吩咐人去买了,估摸着明日又能看到一池鲤鱼了。”

苏鹤怔怔的回过头,看着一片灯光下,朝自己笑着的兄长,唇角翘起:“嗯。我记得从前父亲看着我整日围着那些鱼,总是板着脸。如今骤然看不到了。”

“原来潜之喜欢鱼啊。”走在他身侧的尹怀安笑着偏头,看着灯光下,他越发冷白的面容。

却不想苏鹤却摇了摇头,轻声否定:“不喜欢。”

看着尹怀安明显愣了一下,苏鹤垂下眸子,看着池中自己的倒影,其实他是真的不喜欢。但却很羡慕,记得他幼时站在那一方院子里,只能看到方方正正的天,每日战战兢兢规规矩矩的,从不敢越矩。直到后来苏子衍将她带出去,他在院子里看到池子里五颜六色的鲤鱼时,心里轻轻的动了一下。

清池里的一汪清水,在鲤鱼眼里应该很大很大,就像外面的世界对于苏鹤而言一样,遥不可及却又无比渴望。他知道自己羡慕那些鲤鱼什么,同样被拘在一方天地中,但他是孤独的,是畏首畏尾的,可是那些鲤鱼不同,它们是恣意自由的。

“怎么这样看我?”苏鹤从池子里收回视线,就看到尹怀安一脸复杂的看着他。苏鹤疑惑的偏了偏头,很是不解。

“觉得你这样的人很奇怪。平日里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,比我还像个书生,却没想到杀人时,又是那么利落,手都不抖一下。潜之,你是不是有多重性子?”尹怀安慢悠悠的往前走,想起他在破庙里见到苏鹤时的样子,那样一个苍白俊雅,却又无比温和的男子,在雨夜里杀人时,却宛如修罗。

“你怎么知道我没有。”苏鹤闻言抬起眼,定定的看着尹怀安的背影,在那人脚步停下时,又重复了一遍:“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手抖。”

不是疑问,是肯定的语气。

不知为何,听在苏子衍耳中,让他的心微微的疼了一下。

就连尹怀安,听到这句话时,表情一时间也有些空白。

苏鹤的过往,除了他自己,谁都不清楚。就连相交多年的卫大将军,也是一知半解,更别说相识几年的尹怀安和多年未见的兄长。

苏子衍知道苏鹤的脾气,只要他不说,没人能问得出来,见苏鹤眉目冷淡,苏子衍心想,一定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,所以也就不打算多问:“阿鹤可还记得前院里的那棵桃树?”

果真,苏鹤长睫微颤,话音一转:“记得。”

随着苏子衍绕过长廊清池,一步步朝院子里走去,偌大的庭院里花草树木众多,庭院中的一棵一人粗的桃树格外显眼,苏鹤微微仰起头,看着已经落光了叶子,只剩下枯枝虬干的大树,眼里浮现些怀念。

幼时他和苏子衍关系最亲近时,大抵就是在这棵桃树下了。

偌大的苏府,有无数个小院子,每个小院子里都种有花树,可幼时的他们,最喜欢在这棵树下乘凉看花,他们兄弟二人最好的时候,便是两个人窝在树下,面前摆着糕点,两个少年谈天说地,笑容里没有日后的疏离和种种计较,纯真的让人怀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