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章病骨
第三百章病骨
药罐里煮的药散发出一股子浓重的苦味儿，炉子上的火烧的通红，解开药罐的盖子，冒气的白烟险些迷了人眼。
林一白微弯下腰，手里拿着蒲扇对着火炉扇了几下，另只手捏着药罐的盖子，在袅袅白烟中看了看罐子里的药，瞧着火候差不多了，这才用湿帕子搭在药罐的把手上，将火炉上的罐子端了起来。
桌子上放着一个两个碗，林一白先是倒了小半碗，端起来吹了吹热气，放在唇边轻呷了一口，一股子苦味弥漫在舌尖，接着整个嘴里都是苦味。她面色不变，抿了抿唇，似是在回味药味。
过了片刻，她才抬手，将另一个碗里倒上药，对着一旁的人说：“子岚，帮我吧药罐盖好放到火炉上煨着。”
半靠在门口看着她忙活的人闻言直起身子，举步近前，先是在她面前站定，眼珠瞟向她唇角，就在林一白蹙起眉头要发问的时候，他突然伸手，指腹在林一白唇角蹭了一下，趁着女子皱眉还未开口前说道：“沾了东西。”
林一白微抬起下颔，盯着许巍看了一会儿，面无表情地扭过头，端起桌子上的药碗：“我去给将军送药。”
许巍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，走了两步，突然又想起什么，停下步子，神色古怪的盯着林一白的背影，最后还是没有跟上。
林一白端着药碗径直走到苏鹤营帐外，外面的将士朝她行了一礼，随即挑起帘子让她进去。
营帐里苏鹤和尹怀安正在说话，一个眉间带笑，一个却冷着脸。瞧见她进来，苏鹤没有起身，反倒是勾起唇角，撑着头笑道：“我又该喝药啦。”
尹怀安起身朝林一白一拱手：“林姑娘。”
林一白没有那么多礼数，却也一弯腰身，回了一礼。
“苏大哥，你今日感觉如何？”林一白端着药碗上前，在苏鹤桌前站定，将药碗放在桌子上，眉心微拧，担忧的问道。
苏鹤能和尹怀安插科打诨，甚至胡说八道的敷衍他，却不能敷衍林一白。
一个是因为林一白是个大夫，这些日子照料他的身子，对他身体状况心知肚明，他也骗不过去。另一个是林一白和尹怀安不同，他能睁着眼睛哄着尹怀安，却不能哄林一白。
见林一白问，苏鹤揉了揉眉心，叹了一口气道：“不怎么好。”
一句话惹得营帐内的另外两个人变了脸色，林一白是担忧，尹怀安是气恼，但看着苏鹤苍白着脸，有气无力的样子，还是没舍得发作。
只不满的抚了抚衣袖，哼了一声道：“潜之惯会蒙骗我。”
苏鹤轻轻笑了一下，没有说话。
林一白将手指搭在苏鹤腕子上，感受着脉搏的跳动，片刻之后，脸色难看的收回手，目光复杂的看着苏鹤。
后者弯着眉眼，笑意吟吟，一点都不担心的笑容映入眼帘。
惹得林一白憋了一肚子火气却又不知道该对谁发作。憋的无比难受，当即就沉了脸，将手边的药碗往苏鹤面前一推。里窝火，他惯常不会哄人，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，难得有些窘迫的朝林一白露出个带着点讨好的笑。
却让林一白鼻子一酸，险些落泪。
这副样子的苏鹤很少见，或者说是林一白这么多年头一次见。
他们自幼相识，若非苏鹤相助，林一白不会能安稳长大。幼时那个强装镇定，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，却忍着心里的恐惧，拉着她逃出去的人，她一直期望着他能一生安稳的人，如今在她面前，被病痛折磨成这副样子，她身为医者，却无能为力。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消瘦。
这是她的无能为力，是她的学艺不精。
可这个人，铮铮傲骨的人，还反过来哄着她安抚她。
林一白垂下眼帘，遮住眼底湿润，探手摸了摸药碗，正好温热，便将其往苏鹤面前又推了推：“药快凉了。”
“唔。”苏鹤将往上卷了一点的衣袖放下来，看着桌上黑漆漆的药，脸上显出几分愁苦神色，伸出手将药碗端起来，闭上眼仰首一饮而尽。
苦味在嘴里弥漫开来，那个味道，饶是他喝了这么久，也无法习惯。
一个素来喜爱的甜食的人，第一次被迫喝下黑漆漆的药时，难受的险些呕了出来。这药他已经连续喝了快一个月，胃里还是抗拒。
看着他眉头都皱了起来，脸上满是痛苦，林一白手指颤了一下。
这几日她忙着配药，之前备的蜜饯甜果子早就没有了，只能让苏鹤这样忍着。
若是让苏鹤说他后半生最讨厌什么，这苦到反胃的药估摸着得排头一位。
抿着唇忍了半晌，嘴里的苦味才淡下去，苏鹤皱着眉头，捂着唇咳了几声。
一旁的尹怀安倒了杯清水，见他这副样子，起身将杯子递了过去：“漱漱口。”
苏鹤拧着眉，将药碗往一旁推了推，接过茶杯狠狠灌了两口。
每次喝药就像是一场斗争，还是他每每都是败将的斗争。
“这药得喝多久？”苏鹤捏着眉心，一脸愁苦。
林一白将空了的药碗端起来，闻言手一顿，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伤感，随即她弯起唇角，露出一个算是温柔的笑容：“你如今的身子，受不得一点寒。这次配的药，主要是调理你身子，初春早晚天气寒凉，要是受了风寒……”
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，营帐里的两个人却都知晓是何意。
苏鹤的身子骨是什么样子，没有人比他们清楚。
尹怀安盯着苏鹤苍白的唇看了看，猛然想起前几日瞧见的地上血迹，恍惚间像是看到苏鹤沾满血的薄唇，他心里一惊，未经多想便问林一白：“若是开始咳血当如何？”
他话音未落，苏鹤脸色便变了，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一白脸色骤变，手里的药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。
药罐里煮的药散发出一股子浓重的苦味儿，炉子上的火烧的通红，解开药罐的盖子，冒气的白烟险些迷了人眼。
林一白微弯下腰，手里拿着蒲扇对着火炉扇了几下，另只手捏着药罐的盖子，在袅袅白烟中看了看罐子里的药，瞧着火候差不多了，这才用湿帕子搭在药罐的把手上，将火炉上的罐子端了起来。
桌子上放着一个两个碗，林一白先是倒了小半碗，端起来吹了吹热气，放在唇边轻呷了一口，一股子苦味弥漫在舌尖，接着整个嘴里都是苦味。她面色不变，抿了抿唇，似是在回味药味。
过了片刻，她才抬手，将另一个碗里倒上药，对着一旁的人说：“子岚，帮我吧药罐盖好放到火炉上煨着。”
半靠在门口看着她忙活的人闻言直起身子，举步近前，先是在她面前站定，眼珠瞟向她唇角，就在林一白蹙起眉头要发问的时候，他突然伸手，指腹在林一白唇角蹭了一下，趁着女子皱眉还未开口前说道：“沾了东西。”
林一白微抬起下颔，盯着许巍看了一会儿，面无表情地扭过头，端起桌子上的药碗：“我去给将军送药。”
许巍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，走了两步，突然又想起什么，停下步子，神色古怪的盯着林一白的背影，最后还是没有跟上。
林一白端着药碗径直走到苏鹤营帐外，外面的将士朝她行了一礼，随即挑起帘子让她进去。
营帐里苏鹤和尹怀安正在说话，一个眉间带笑，一个却冷着脸。瞧见她进来，苏鹤没有起身，反倒是勾起唇角，撑着头笑道：“我又该喝药啦。”
尹怀安起身朝林一白一拱手：“林姑娘。”
林一白没有那么多礼数，却也一弯腰身，回了一礼。
“苏大哥，你今日感觉如何？”林一白端着药碗上前，在苏鹤桌前站定，将药碗放在桌子上，眉心微拧，担忧的问道。
苏鹤能和尹怀安插科打诨，甚至胡说八道的敷衍他，却不能敷衍林一白。
一个是因为林一白是个大夫，这些日子照料他的身子，对他身体状况心知肚明，他也骗不过去。另一个是林一白和尹怀安不同，他能睁着眼睛哄着尹怀安，却不能哄林一白。
见林一白问，苏鹤揉了揉眉心，叹了一口气道：“不怎么好。”
一句话惹得营帐内的另外两个人变了脸色，林一白是担忧，尹怀安是气恼，但看着苏鹤苍白着脸，有气无力的样子，还是没舍得发作。
只不满的抚了抚衣袖，哼了一声道：“潜之惯会蒙骗我。”
苏鹤轻轻笑了一下，没有说话。
林一白将手指搭在苏鹤腕子上，感受着脉搏的跳动，片刻之后，脸色难看的收回手，目光复杂的看着苏鹤。
后者弯着眉眼，笑意吟吟，一点都不担心的笑容映入眼帘。
惹得林一白憋了一肚子火气却又不知道该对谁发作。憋的无比难受，当即就沉了脸，将手边的药碗往苏鹤面前一推。里窝火，他惯常不会哄人，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，难得有些窘迫的朝林一白露出个带着点讨好的笑。
却让林一白鼻子一酸，险些落泪。
这副样子的苏鹤很少见，或者说是林一白这么多年头一次见。
他们自幼相识，若非苏鹤相助，林一白不会能安稳长大。幼时那个强装镇定，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，却忍着心里的恐惧，拉着她逃出去的人，她一直期望着他能一生安稳的人，如今在她面前，被病痛折磨成这副样子，她身为医者，却无能为力。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消瘦。
这是她的无能为力，是她的学艺不精。
可这个人，铮铮傲骨的人，还反过来哄着她安抚她。
林一白垂下眼帘，遮住眼底湿润，探手摸了摸药碗，正好温热，便将其往苏鹤面前又推了推：“药快凉了。”
“唔。”苏鹤将往上卷了一点的衣袖放下来，看着桌上黑漆漆的药，脸上显出几分愁苦神色，伸出手将药碗端起来，闭上眼仰首一饮而尽。
苦味在嘴里弥漫开来，那个味道，饶是他喝了这么久，也无法习惯。
一个素来喜爱的甜食的人，第一次被迫喝下黑漆漆的药时，难受的险些呕了出来。这药他已经连续喝了快一个月，胃里还是抗拒。
看着他眉头都皱了起来，脸上满是痛苦，林一白手指颤了一下。
这几日她忙着配药，之前备的蜜饯甜果子早就没有了，只能让苏鹤这样忍着。
若是让苏鹤说他后半生最讨厌什么，这苦到反胃的药估摸着得排头一位。
抿着唇忍了半晌，嘴里的苦味才淡下去，苏鹤皱着眉头，捂着唇咳了几声。
一旁的尹怀安倒了杯清水，见他这副样子，起身将杯子递了过去：“漱漱口。”
苏鹤拧着眉，将药碗往一旁推了推，接过茶杯狠狠灌了两口。
每次喝药就像是一场斗争，还是他每每都是败将的斗争。
“这药得喝多久？”苏鹤捏着眉心，一脸愁苦。
林一白将空了的药碗端起来，闻言手一顿，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伤感，随即她弯起唇角，露出一个算是温柔的笑容：“你如今的身子，受不得一点寒。这次配的药，主要是调理你身子，初春早晚天气寒凉，要是受了风寒……”
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，营帐里的两个人却都知晓是何意。
苏鹤的身子骨是什么样子，没有人比他们清楚。
尹怀安盯着苏鹤苍白的唇看了看，猛然想起前几日瞧见的地上血迹，恍惚间像是看到苏鹤沾满血的薄唇，他心里一惊，未经多想便问林一白：“若是开始咳血当如何？”
他话音未落，苏鹤脸色便变了，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一白脸色骤变，手里的药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