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章家国
第二百四十章家国
与他们这边的闲庭小觑不同，另一边也是刚出京都的人，只是这些人，都是出自名门，如今却被迫做那逃跑的罪人。
站在郊外的一行人里有男有女，此刻都是一脸焦急的等着京城里的人出来，可等了整整一天，也不见最初约定好了的人。
墨衫男子脸色慢慢变了。仿佛这一刻，他才突然明白，为什么本来说好要一起走的人，失了约。
答案太过残忍，他一时难以招架。
“父亲，哥哥怎么还不出来？”垂首站在马车一侧的女子踮起脚，越过城墙朝里面瞅了瞅，一脸的担忧。
被问话的男子微微侧过头，神色间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。他朝一脸担忧的人开口道：“等不到了，他不会出来了。”
女子一愣，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，看着自己的父亲，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：“父亲，哥哥他……”
“他不会来了。”
依旧是这样的回答，女子缓缓的勾起唇角，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，她仓皇移开视线，眼泪都来不及遮掩。
抱着幼童站在一旁的妇人也有些不赞同的皱起眉头，看着京城的方向，纵然再怎么不愿意承认，却也无法反驳。
看着女子伤心欲绝的模样，妇人心里也是悲哀。他们都知道，有些事已经成了定局。无论是段长琛夺位，还是如今他将候府的人骗出京城，自己留在京城，面对帝王的怒气。这桩桩件件，他都是计划好了的。
“长缨。你可要回去？”
半晌，男子轻声问了一句。话音刚落便被风吹散在空气里。
作为一个父亲，问出这句话代表的意思，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悲哀。
狡兔死，走狗烹。
段长缨看着自己的父亲，这个年纪，本该是享齐人之福的，此时此刻，却要在冬日未尽之时，受一次苦，遭一次难。
“父亲。”她上前，面如沉水，定定的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之后，矮身就要跪拜，被段更眼疾手快的拦住。
“胡闹。你兄长特意将你送出来，不是为了让你再回去送死的。”
段长缨神色凄惶，眼角挂着泪珠，摇摇欲坠：“父亲，兄长所做之事，的确是天理不容，可他到底是我兄长，是护着我宠着我的人。如今祸事临头，兄长孤身一人在王府，让我如何能安心离开。父亲向来对兄长最为放心，此时此刻父亲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难过吗？”
有，怎么没有。
段更看着长女通红的眼眶，心里微微叹了口气。
他知道段长琛的性子，也知道他的抉择。当初篡位之时，他和长子险些断绝关系，段长琛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。
不过短短数月，一切便都发生了改变。
覆巢之下岂有完卵，早在段长琛篡位谋反之时，他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。先帝关照是一回事，新帝会不会放过他们又是另一回事。更何况，新帝登基，总是要立威的。
“长缨啊……”段更轻叹，却在长女看过来时，摇了摇头，没有说下去。
一旁幼子咿咿呀呀的抓着母亲衣襟，大眼睛里满是无知和对世界的好奇。
张氏上前一步，温声开口：“侯爷，世子一人留在府里，的确是不妥。帝王旨意已下，他总不能一人去面对啊。我们，毕竟是一家人。”
听到她的话，段长缨神色复杂，她没料到，这个时候，这个继母会开口。
父亲向来宠爱继母，如果她开口求情的话，也许，父亲会……
会什么呢？她猝然抬头，泪眼朦胧，看着发间夹杂了白丝的父亲，有一瞬间茫然。她想，父亲会做什么呢？是回去一起送死，还是和兄长一样再去造一次反，亦或是回京去求帝王？
她颓然的想到，就算他们再回去，也是多送几条性命罢了。
看着她面上神色变换，段更知道，她一定想明白了。段长缨一向聪慧，一点即透。
多余的，已经不用他明说。
段更伸出手，轻轻捏了捏幼子白嫩柔软的脸颊，眼底有些微的伤心。他怎么能不伤心呢，不论是段长琛之前的所做所为，还是他如今的无能为力。
安定候一生磊落光明，更是有铁骨铮铮，他怕死吗？
他不怕。
可是看着幼子纯真的笑脸，他却心软了。他可以去死，可以去为段长琛做的错事赎罪，可他的幼子，才来到这个世界上，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，他如何能狠的下心。
“我并非畏惧，并非不担心你兄长。从踏出候府那一刻，段家人便不再是声名赫赫的王侯将相，也不是那京都里深受帝王恩宠的臣子。为臣者，当忠君护国，你兄长不仅是安定候世子，更是镇守北境的将军，你生在候门世家，自当明白忠君护国的道理。但你兄长，生生将我安定候家门给败了。为将者，不是带着手下将士在战场上浴血杀敌，而是举兵造反，让数万英灵至死都背负着叛徒的骂名，这便是不仁。为臣者，不为帝王分忧，反而落井下石，趁着先帝丧期，篡权夺位，是为不忠。不顾家族亲人性命，一意孤行，将家族抛之脑后，甚至亲手送往深渊，是为不孝。这样的罪名加身，你让父亲如何去面对先帝？”段更侧首，眼珠落在段长缨身上，说不尽的心酸苦楚。
“父亲……”
“我段更一世自诩忠君，想过最好的死法便是马革裹尸，战死沙场，却独独没有想过，哪一日，会想如今这般。背负着千古骂名，做一个四处逃逸躲避的过街之鼠。长缨，安儿尚且年幼，你……和你母亲一起，现在立马离开这里。”
“父亲！你这是要作何！”段长缨仓皇上前，伸出手却被段更避开。
面容坚毅的人退开一步，叠掌朝张氏行了一礼：“夫人，为夫未能陪夫人白首，在此先行告罪。夫人先听我说完，我知夫人心性，定不会轻易答应。此番就当为夫求你，带孩子走。”
抱着孩子的张氏和一旁捂着嘴的段长缨泪如雨下，看着弯下腰的人，久久不能言语。
与他们这边的闲庭小觑不同，另一边也是刚出京都的人，只是这些人，都是出自名门，如今却被迫做那逃跑的罪人。
站在郊外的一行人里有男有女，此刻都是一脸焦急的等着京城里的人出来，可等了整整一天，也不见最初约定好了的人。
墨衫男子脸色慢慢变了。仿佛这一刻，他才突然明白，为什么本来说好要一起走的人，失了约。
答案太过残忍，他一时难以招架。
“父亲，哥哥怎么还不出来？”垂首站在马车一侧的女子踮起脚，越过城墙朝里面瞅了瞅，一脸的担忧。
被问话的男子微微侧过头，神色间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。他朝一脸担忧的人开口道：“等不到了，他不会出来了。”
女子一愣，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，看着自己的父亲，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：“父亲，哥哥他……”
“他不会来了。”
依旧是这样的回答，女子缓缓的勾起唇角，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，她仓皇移开视线，眼泪都来不及遮掩。
抱着幼童站在一旁的妇人也有些不赞同的皱起眉头，看着京城的方向，纵然再怎么不愿意承认，却也无法反驳。
看着女子伤心欲绝的模样，妇人心里也是悲哀。他们都知道，有些事已经成了定局。无论是段长琛夺位，还是如今他将候府的人骗出京城，自己留在京城，面对帝王的怒气。这桩桩件件，他都是计划好了的。
“长缨。你可要回去？”
半晌，男子轻声问了一句。话音刚落便被风吹散在空气里。
作为一个父亲，问出这句话代表的意思，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悲哀。
狡兔死，走狗烹。
段长缨看着自己的父亲，这个年纪，本该是享齐人之福的，此时此刻，却要在冬日未尽之时，受一次苦，遭一次难。
“父亲。”她上前，面如沉水，定定的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之后，矮身就要跪拜，被段更眼疾手快的拦住。
“胡闹。你兄长特意将你送出来，不是为了让你再回去送死的。”
段长缨神色凄惶，眼角挂着泪珠，摇摇欲坠：“父亲，兄长所做之事，的确是天理不容，可他到底是我兄长，是护着我宠着我的人。如今祸事临头，兄长孤身一人在王府，让我如何能安心离开。父亲向来对兄长最为放心，此时此刻父亲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难过吗？”
有，怎么没有。
段更看着长女通红的眼眶，心里微微叹了口气。
他知道段长琛的性子，也知道他的抉择。当初篡位之时，他和长子险些断绝关系，段长琛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。
不过短短数月，一切便都发生了改变。
覆巢之下岂有完卵，早在段长琛篡位谋反之时，他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。先帝关照是一回事，新帝会不会放过他们又是另一回事。更何况，新帝登基，总是要立威的。
“长缨啊……”段更轻叹，却在长女看过来时，摇了摇头，没有说下去。
一旁幼子咿咿呀呀的抓着母亲衣襟，大眼睛里满是无知和对世界的好奇。
张氏上前一步，温声开口：“侯爷，世子一人留在府里，的确是不妥。帝王旨意已下，他总不能一人去面对啊。我们，毕竟是一家人。”
听到她的话，段长缨神色复杂，她没料到，这个时候，这个继母会开口。
父亲向来宠爱继母，如果她开口求情的话，也许，父亲会……
会什么呢？她猝然抬头，泪眼朦胧，看着发间夹杂了白丝的父亲，有一瞬间茫然。她想，父亲会做什么呢？是回去一起送死，还是和兄长一样再去造一次反，亦或是回京去求帝王？
她颓然的想到，就算他们再回去，也是多送几条性命罢了。
看着她面上神色变换，段更知道，她一定想明白了。段长缨一向聪慧，一点即透。
多余的，已经不用他明说。
段更伸出手，轻轻捏了捏幼子白嫩柔软的脸颊，眼底有些微的伤心。他怎么能不伤心呢，不论是段长琛之前的所做所为，还是他如今的无能为力。
安定候一生磊落光明，更是有铁骨铮铮，他怕死吗？
他不怕。
可是看着幼子纯真的笑脸，他却心软了。他可以去死，可以去为段长琛做的错事赎罪，可他的幼子，才来到这个世界上，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，他如何能狠的下心。
“我并非畏惧，并非不担心你兄长。从踏出候府那一刻，段家人便不再是声名赫赫的王侯将相，也不是那京都里深受帝王恩宠的臣子。为臣者，当忠君护国，你兄长不仅是安定候世子，更是镇守北境的将军，你生在候门世家，自当明白忠君护国的道理。但你兄长，生生将我安定候家门给败了。为将者，不是带着手下将士在战场上浴血杀敌，而是举兵造反，让数万英灵至死都背负着叛徒的骂名，这便是不仁。为臣者，不为帝王分忧，反而落井下石，趁着先帝丧期，篡权夺位，是为不忠。不顾家族亲人性命，一意孤行，将家族抛之脑后，甚至亲手送往深渊，是为不孝。这样的罪名加身，你让父亲如何去面对先帝？”段更侧首，眼珠落在段长缨身上，说不尽的心酸苦楚。
“父亲……”
“我段更一世自诩忠君，想过最好的死法便是马革裹尸，战死沙场，却独独没有想过，哪一日，会想如今这般。背负着千古骂名，做一个四处逃逸躲避的过街之鼠。长缨，安儿尚且年幼，你……和你母亲一起，现在立马离开这里。”
“父亲！你这是要作何！”段长缨仓皇上前，伸出手却被段更避开。
面容坚毅的人退开一步，叠掌朝张氏行了一礼：“夫人，为夫未能陪夫人白首，在此先行告罪。夫人先听我说完，我知夫人心性，定不会轻易答应。此番就当为夫求你，带孩子走。”
抱着孩子的张氏和一旁捂着嘴的段长缨泪如雨下，看着弯下腰的人，久久不能言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