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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六章南下

第二百三十六章南下

晨曦的光洒在窗台上,倚在软榻上小憩的人睁开眼,身上搭着的狐裘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,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被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捞了起来。

昨夜送走帝王,玉白和陆景然秉烛长谈,说的都是些琐事。到了后半夜,抵不过困意,两人才熄灯各自睡去。

玉辉斋有客房,陆景然惯住的那一间自是给他留着玉白也懒得再回房,索性便倚在榻上闭目养神,养着养着就自己睡了过去。

小火炉里的炭火快要灭了,鎏金香炉里的安神香也已烧完,正冒出微弱的烟。

“醒了就来用膳。”低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。

玉白反应慢半拍的扭过头,看着门外的黑影,屈肘撑着榻沿起身,站起来的那一刻,面容扭曲,伸着手揉了揉后腰,余光瞥见榻上的东西,顿时一脸复杂。昨晚在榻上睡了一夜,玉骨扇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身后,他说怎么一站起来腰上就一阵难受,硌着那东西睡了半夜,估摸着他的腰现在已经发出抗议了。

“先生真早。”将门推开,玉白看着负手站在院子里的人,轻笑开口。

身穿墨蓝长衫的男子回过头,光影下朝他露出笑容:“比起玉老板,确实是早了一些。”随后话音一转,又道:“昨夜睡得可还好?”

玉白提步上前,走到陆景然身旁,与他并肩而立,这个位置,一抬头就能看到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,山上的积雪还未化净,留下来一片一片的白。

“还不错。京都的冬日也快结束了。”

顺着他的目光,陆景然看过去,只见山峦上峰还残留一片雪白之色。京都的冬天在这一场动乱中,终于远去。对于陆景然来说,他喜欢的,也只是冬日的银装素裹,满目的白,能让人整颗心都放松下来。

外面街道开始热闹起来,来来往往的行人,收拾自家商铺吆喝招呼客人的商贩,吃过早膳呼朋引伴在街上嬉笑玩闹的孩童,新春刚过,街上热闹的气氛还没有消散,孩童穿着新衣,手里拿着鞭炮,你来我往,互相追逐。笑闹声透过屋檐传入院子内,玉辉斋作为商铺,靠近街道,晨起之时推开门便能瞧见外面的商贩人群。

“公子这就决定要走了?”用过早膳,玉辉斋掌柜手里捧着个红漆镂花精致木盒,微弯腰身,站在门口看着马车前的两个人。

玉白换了身衣裳,一袭水碧长衫,外罩浅蓝长袍,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,上面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白玉,手上依旧拿着白骨扇,一派儒雅模样。这副样子的玉白其实很少见,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派风流邪魅样儿,身上也极少穿这般浅色溢上,就连陆景然也是难得见他今日这副扮相,更别说掌柜的了。

若不是冬日,他这副打扮该是极为风流的,但此时天气犹带着几分阴寒,掌柜身后的伙计手里抱着件雪白狐裘,低垂着头一副听吩咐的模样。

“铺子里的事便有劳掌柜了,一应事宜我已经安排妥当,待一月后这个铺子便归在掌柜的名下。”不等掌柜的拒绝,他抬起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,又继续说道:“这些年辛苦掌柜了,这铺子交在别人手里我也不放心,掌柜浸淫玉石多年,对这些东西也都有了感情,在掌柜手里,这些物什也不会蒙尘。”

他是不打算再回京都。

大大小小的事他早就做了安排。在那封信送到他手里,他做出决定之后,京城中和他有关的一切,他都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干净,就为了今日不带牵挂的离开。

见他有条不紊的吩咐,神情坚定,掌柜的没有说出口的话只好咽了下去。玉白平日里看着不着调,其实比谁都心思深沉。

“定不辜负公子期望。”掌柜弯腰伸手,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,等玉白接过,他又朝陆景然施了一礼,这才对身后的侍从招了招手,侍从上前将狐裘递了过去。

“近日虽不严寒,一路南下到底是舟车旅顿甚是疲劳,公子还是照顾好自己身子。”陆景然抖开狐裘,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狐裘搭在玉白身上,又细细系好带子,这才止了话头。

玉白垂眸任由他动作,身上随着狐裘落下生了些暖意,连从四周往怀里钻的寒风都挡了些。

马车已经候了一柱香的功夫,几人也不再多说,玉白抬手一拢,将狐裘锅严实了些,这才朝掌柜的回了一礼:“掌柜不必多送。就此别过。”

“公子一路顺遂。”掌柜目送着他们上了马车,随即马车启动,一步步远离他们,到最后只能看到一点背影。

他们南下的事,在这一刻,终于彻底定了下来。

对玉白来说,京都也是养了他十多年的地方,若说没有一丝感情又怎么可能。人非草木,只是这京都终究不是适合他一直住下去的地方。

朝堂之上风波诡谲,明争暗斗不断,他不想参与进去。

马车从玉辉斋后门一路向东,到了城门处,玉白掀开马车上的帘子,远远的望了一眼城楼,那里仿佛有一道人影,又仿佛什么都没有。

“还是舍不得?”

马车内铺了厚厚的羊毛褥子,陆景然手执书卷,半倚在侧壁上,瞧见玉白的动作,掀起眼皮,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。

玉白手指挑了挑帘子,城门守卫例行问了两句之后,一侧头,便瞧见马车帘子边露出的一段侧脸。

马车里的人显然也瞧见他的视线,对着他露出个温和笑意,守卫一愣随即有些局促的移开视线,挥了挥手,让人放行。

玉白这才慢慢放下帘子,身子陷进柔软的褥子里,手上摩挲着玉骨扇,有些感叹道:“终归是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,怎么会没有一点感情呢。”

马车平稳的朝前,出了城门,一路向南,谁都没有看到,城楼处一道墨色身影,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,静默良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