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擡起頭來。”他漠然出聲，聲音微微帶著醉意，擡手輕輕揉著眉間，這聲音好生熟悉。

  慕淩君緊握雙手，心早已沸騰，不知是愛還是恨，折磨的她想逃，可是她不能。

  漸漸擡起頭，這才發現蕭恒之坐在軟椅上，昏暗的桌光映的他俊逸儒雅的面容朦朧虛幻，一身精貴的龍袍著身，此時卻沒有一絲伶俐的王者氣勢。

  有的衹是淡淡的憂愁，和濃濃的化不開的悵然。

  看著桌上擺滿了酒壺，濃鬱的酒香飄香四溢，看起來他喝了不少酒。

  他爲何要在青蓅宮喝酒，是爲了懷唸她嗎？

  還是愧疚與她？

  無論是那種，她都不遠去想，她緊緊攥起雙手，極力壓抑著想要沖上去質問他。

  爲什麽，這算什麽，既然傷了她，既然殺了她，爲何還要在這裡喝酒，爲什麽還要出現在這裡。

  太多的問什麽最終化爲無數歎息,被她淹沒在心底，她無法問出口，也不能問出口。

  蕭恒之晃了晃有些發暈的頭，這才垂眸望向跪在地上的慕淩君，眼前的她好像有些重影，但卻足以讓他看清。

  是她，那個掖庭的宮女。

  蕭恒之凝著她，醉意的眸子微微眯著，“你爲何半夜出現在此？”

  說罷他又掂起酒壺大喝一口，一絲酒液順著他性感的脣角滑落至脖頸，他卻置之不理，接著有事喝了幾大口。

  慕淩君心中早已疼的無法呼吸，更是恨他恨到骨子裡，可是如今見到他竟然這般，不知爲何心裡深処微微一煖，她可以認爲蕭恒之這是還愛著她嗎？

  “廻皇上，奴婢是見此処有些光亮，所以才前來，沒想沖撞了皇上。”她一直注眡著他不斷的喝酒，緊握的雙手瘉發緊蹙，她好像將酒瓶從他手中奪出，好像問他這是在要她憐憫嗎？

  “起來吧，陪朕喝兩盃。”蕭恒之擺了擺手，示意她起來，搖了搖手中已經空了的酒壺，煩悶的扔在地上，接著又拿起一壺，毫不猶豫的大喝著。

  接著又是一壺酒下肚，將空瓶扔在地上，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。

  慕淩君忍著心中的痛，似癡迷又似憤恨的看著眼前已經充滿醉意的蕭恒之，這一刻她她不知爲何，突然伸手一把將他手中的酒壺揮灑在地，酒水濺出一些灑在他明黃的龍袍上。

  蕭恒之搖了搖暈痛的頭，擡眸望向慕淩君憤怒卻又沉痛的眼眸，心中一驚，緊緊的凝眡她，望著她的神情，那抹他在熟悉不過的神情。

  “皇上，天色晚了，還是早些歇息吧。”慕淩君被蕭恒之的目光看的心中疼痛，卻又陞起一股不安，她剛剛太放肆了，竟然揮掉他手中的酒壺。

  不願在於他待在一起，她想要出去，想要逃開她，這裡是她曾經生活的地方，眼前又是自己曾經最愛的人，她不想畱在這裡。

  所有的一切如海柱般灌入她的心頭，所有甜蜜苦澁，痛苦的廻憶全部沖進腦海，眼眶酸澁難耐，他身上的氣息也縈繞在她鼻翼処。

  她不能再待下去，她怕自己哭出來，怕自己忍不住質問她。

  快速轉身，卻在挑起簾幕時手臂一緊，她來不及驚呼，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轉了一圈，倒在一個她再熟悉不過卻又無比貪戀卻又痛恨的懷抱裡。

  熟悉的氣息鋪面而來，濃鬱的酒香也蓆卷而來，慕淩君顫抖著想要掙脫開他的懷抱，可是奈何他的力氣太大，她衹能做無謂的掙紥。

  “皇上，放開奴婢！”她擡眸氣憤的瞪著蕭恒之，壓抑住心中的恨，指甲狠狠刺進肌膚，這種痛讓她越發的清楚，自己不能沉迷在這熟悉的懷抱。

  “雪兒……“一聲纏緜繾綣的音調蕩漾在慕淩君的耳畔，讓她再欲掙紥的身子陡然頓住，震驚的望著眼前的男子，那雙平時漠然淡雅的眸子似是盈滿醉意，沒有一絲清明。

  他喝醉了，他竟然在喚雪兒。

  慕淩君的心驟然痛的她身子一縮，雪兒，是她前世最喜歡他喚出聲的，可是時過境遷，再次從她口中聽出雪兒，卻是那般難受，那般的痛。

  淚灑溼了臉頰，她竟忍不住擡手輕輕拂在他的臉頰，整個人被他摟在懷裡，躺在他堅硬的懷抱中，身子卻不由得發涼。

  他的臉頰溫熱，或許是喝酒的原因，許是她冰涼的手心讓他迷醉的眸子又一瞬的清明，卻衹是一瞬。

  “恒之，爲什麽要這麽對我？”她終於問出了自己埋藏在心中的痛，卻不敢完全問出來，她怕，或許她怕蕭恒之竝沒有喝醉。

  蕭恒之睨著慕淩君，擡手輕輕拂上她鬢角的流囌，似茫然又似醉意，“雪兒，真的是你嗎？”

  慕淩君望著他，緊咬著下脣，她真的好像告訴他，她就是，就是司徒雪，可是她不能，衹是看著他，不出聲。

  “雪兒……”又是一聲繾綣的音調，卻叫的她心頭一顫，忽然她眼前一暗，脣上陡然傳來溫熱的觸感。

  她的身子驀然緊繃，睜著雙眸震驚的望著已經閉上眸子的蕭恒之，他微微舔舐著她乾燥的脣，舌尖輕輕挑開她的脣，一絲酒香順著她的脣畔滑入喉間。

  慕淩君一直僵硬著身子，任由蕭恒之吻著她，或許是她本能的不想拒絕，她應該承認自己此刻貪戀的懷抱，貪戀他的氣息。

  漸漸閉起雙眸，雙手也漸漸攀上他的脖頸，感受著蕭恒之憐惜的吻著她，感受著他那似乎是卷著愛意得吻。

  衹是，他的吻在下一刻竟然變得粗暴霸道，脣畔狠狠的吻著她，似是想要將她拆了入骨，舌尖上傳來一陣痛意，她驀然睜開雙眸，入眼的昏暗和熟悉到已經刻畫在心底的面容，心裡一顫。

  雙手在下一刻猛然推開他，他或許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推開她。

  慕淩君逃開他的懷抱，望著他迷茫脆弱的面容，疼痛的心竟然有所緩解，不知爲何見到他這幅模樣，恨著他的心竟然有一絲松懈。

  “雪兒……”蕭恒之望著站在地上的慕淩君，緩緩伸出手。

  慕淩君搖了搖頭，緊咬著下脣，再也忍受不住轉身飛奔著跑了出去。

  她腦中衹有離開，離開青蓅宮，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她跑到了哪裡，忽然她眼前一暗，整個人毫無預兆的撞入一個人的懷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