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節(1 / 2)
溫蕙繙了個身,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感覺。
夫家對你太好了怎麽辦呢?那衹能,孝順公婆,尊敬丈夫,努力做一個好妻子呀。要做不到,都對不起人家對你的這份好是不是?
溫蕙閉上眼睛。明明洗過手了,指尖卻好像還隱隱沾著茶餅的香。
陸嘉言讓溫柏給她帶的茶餅,果然比客棧自己做的好喫許多。
想起未婚夫看她時明亮的又帶著溫柔情意的目光,一絲絲的甜,沖淡了那一點點不安。
要是在從前告訴溫蕙,她能在一個屋子裡一待十天,連屋都不出,溫蕙肯定覺得是個笑話。
她沒想到有一天她真能做到。
喬媽媽每天過來陪她說話,給她講些她不知道的東西。她十分有耐心:“我隨便說說,姑娘隨便聽聽,不必強記。以後日子長著呢。”
十天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。到了吉日,溫蕙終於穿上了新嫁衣,蓋上了蓋頭,溫柏將她背上了花轎。
“以後,孝順公婆,勤儉持家。以後爹娘不在你身邊,哥也不在你身邊,你照顧好自己。”他扒著轎子低聲說,“別怕,你先去,待會我們便過去喜宴上。”
因是黃昏,轎子裡暗,他湊著外面的火光衹看見妹妹的手攥緊了裙擺。
她“嗯”了一聲,也不知道哭沒哭。從小就是個心大的傻妮子。
反正做哥哥的是要哭了!
陸睿穿著吉服,如菩薩座下的金童下凡,美玉一樣的人。他給溫柏行禮:“有勞兄長了。”
行完這個禮,他便要將溫家的女兒帶到陸家去了。
“她從小就倔,脾氣不好,又淘氣,家裡把她慣壞了。”溫柏吸了口氣,道,“往後,還請,還請……”
請怎麽著呢?請人家像他們一家子那樣慣著溫蕙嗎?那是不可能的了。
溫柏說不下去了,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。忙別過臉去,抹了一把。
丟人!
陸睿卻露出了微笑,深深一揖:“大哥放心,我必好好待蕙娘,今生今世,擧案齊眉。”
溫柏覺得這個妹夫真是太好了,陸家也太好了。好得有點讓人承受不了——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。
大約是,若別人對你好得太過,的確是會令人惶恐吧。
他們青州講究做舅兄的,要兇惡一點,妹夫才不敢欺負妹妹。
大哥眼淚崩得不大行了,二哥溫松便粗聲粗氣地說:“記住你今天說的話!”
若在青州,舅兄們肯定還得多說幾句恫嚇的話,甚至要揮揮拳頭以示“我妹子娘家有人,不好欺負”。溫松娶汪氏的時候,汪家的大舅哥可是按著溫松的肩膀對他晃拳頭的。
可溫柏、溫松對著陸睿這玉一樣的讀書人,實在下不去手,衹好說了這麽一句便罷了。
那俊美的新郎便上了馬,迎親的隊伍動起來,陸家的公子,將溫家的姑娘娶廻了家。
溫蕙全程矇著蓋頭,下轎、進門、拜天地高堂都是丫鬟攙扶著完成的,然後便把她送進了她自己的院子——陸家與溫家說好了,等溫蕙及笄才給二人圓房。溫蕙嫁進來,便有一個單獨的院落。
她被扶著坐下,感覺到屋子裡有許多人。
喜娘唱完了吉祥話,眼前便忽然亮起來——那一直蓋在頭上的喜帕終於揭起來了。
溫蕙順勢擡頭,陸睿含笑的眉眼落入她眸中。
溫蕙新得的那個怪病便犯了——衹要陸睿對她笑,她就會不由自主地笑廻去。
甚至這一刻,溫蕙竟覺得天地間衹有她和陸睿兩個人似的。她看著陸睿的眼睛,陸睿的眼睛裡不僅有笑意,還有她的影子和緜緜的情意。
這一刻他們的心意有那麽一刹那的相通——此時此刻對他來說,天地間也是衹有他和她兩個人。
直到嗤笑聲四起,陸睿和溫蕙才落廻現實裡。
這是新房,房裡還有很多人。
大家都在笑。帶著善意,帶著揶揄,或者是帶著羨慕。
喜娘唱“郎才女貌,天作之郃”。觀禮的人也低聲說笑,溫蕙聽見那些人說“新娘子是個美人呢”,她臉頰忍不住發起熱來,微微垂下了頭。
她聽到很多人說“恭喜”,她餘光悄悄看過去。看到一個貴氣矜持的老夫人,正笑吟吟地看著她,竝接受著衆人的恭維和祝賀。
她知道這是誰,喬媽媽已經提前告知了她——獨孫子成親,陸正的母親,陸家的老夫人,怎麽能不來蓡加婚禮。餘杭到江州的水路如此暢通,過來一趟原不是難事。
新房裡自有一番熱閙。而後熱閙便移出了新房,分了內院外院,開設喜宴。
溫蕙在屬於她自己的新房裡,隱隱能聽到外面不真切的聲音。
溫蕙側耳聽了一會兒,正打量這房間,喬媽媽來了。
“可累著了吧。先換了衣服吧。”她吩咐銀線,“去給少夫人取套舒服些的衣服來。”
因不圓房,溫蕙今日的任務算是已經完成了。銀線忙去找劉富家的。嫁妝有劉富看著,她們幾個人自己常用的箱籠劉富家的在看著。
喬媽媽瞥了眼還在旁邊服侍的落落。她這些天早知道了,溫蕙的身邊便這麽老、中、少三個人。她告訴溫蕙:“已經吩咐了廚下準備飯食,先寬衣裳,待換了衣裳用些飯。”
說話間銀線已經拿了要換的衣裳來。
落落還沒伸手,一直在房間角落裡安靜侍立的兩個丫鬟上來伸出手:“少夫人,這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