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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节(1 / 2)





  谢沅锦并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用细长的手指挑开车帘,望向外头匆匆掠过的景致,半晌才张口说道:“自然是思念的。”

  因着是普通聚会,鄂国公夫人这回邀请的宾客不多,无论男女皆是平时往来比较密切的人家,谢沅锦夹处在其中,倒是显得十分突兀。

  她心里清楚,鄂国公夫人此番之所以宴请自己,无外乎两层原因。

  首先,是为了满足八卦欲。毕竟谁不想亲眼瞧瞧,传闻中那位遗落在外多年的侯府明珠的真容呢?其次,则是奔着武贤王妃的名头去的。

  谢沅锦和连景淮虽然还未成亲,但自从赐婚圣旨下达开始,就注定其余众人得重新评估她的重要性,稳定已久的贵妇圈子也将重新面临洗牌。

  身在诡谲多变的京城,鄂国公夫人的心思自是相当活络。既然武贤王油盐不进,难以讨好,那她便拐个弯儿结交他的王妃,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。

  因此,谢沅锦到场时,她便带着阖府的女眷前来相迎。

  鄂国公夫人董氏,是老国公近年新娶的继室,年纪比其小了足足两轮,正值女子芳华最盛之时,深得国公爷宠爱,举手投足间皆流露着优雅和自信。“王妃今日能够赏脸前来,真真是我等的荣幸。”

  “夫人客气了。”谢沅锦含笑应对道:“我这初来乍到的,还要劳烦夫人帮忙引介才是。”

  董氏见过不少从底层爬上来的姑娘,她们多半像惊弓之鸟般,容易畏畏缩缩,难登台面。

  然而,谢沅锦却表现得不卑不亢,语言得体,这让董氏心里不免对她高看了几分。

  董氏亲自领着谢沅锦入座,然后挨个给她介绍在场的女宾,从尚书千金到将军夫人,此处乌泱泱汇集了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物。

  谢沅锦不但要费劲儿去记人名和面孔,还得时不时分神出来应酬几句,着实是疲惫得很。

  恰在此时,一个穿着豆绿长裙的婢女急匆匆走进门,停在董氏面前,慌张地禀告着刚才前厅发生的事情。

  她把声音压得很低,从谢沅锦的角度,愣是一个字也听不清,仅能凭借董氏难看的脸色判断应当不是好事。

  “怎么了?可是遇着了什么麻烦?”内阁学士家的尹夫人向来与董氏交好,因而问得直截了当。

  董氏不动声色地瞥了谢沅锦一眼,随即勉强撑起笑颜道:“无甚大碍,只不过是厨房那头出了点插曲,恐怕没办法如时出菜罢了,我去去就来。”说罢,她便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,出了厅堂。

  谢沅锦直觉董氏的话语中有所隐瞒,并且背后的原因极有可能与她相关。想到这里,她顿时就有些坐不住,索性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席。

  本来只是想稍微透透气,谁知她不找事,事情自会来找她。

  由于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,这回鄂国公府设宴,亦是将男女宾客区分成两边招待。

  谢沅锦独自走在回廊里,正打算寻个侍女打听一下,连景淮究竟来了没有,不料却听见几名侍者窝在角落里窃窃私语。

  “天哪,郡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也太尴尬了吧!”

  “你是没瞧见方才夫人听说郡主不请自来时的表情……啧啧,真是精彩。”

  “咱们夫人也是够可怜的,一边是丹阳郡主,一边是武贤王妃,无论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。”

  虽然只是寥寥数语,可谢沅锦依旧从中辨认出了眼下的情况。原来,董氏因为担心她和丹阳郡主见面会感到窘迫,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发帖邀请后者。

  谁知,丹阳郡主竟不按常理出牌,主动找上了门,登时令董氏措手不及,只能匆忙应付。

  谢沅锦柳眉轻轻皱起,着实想不明白丹阳郡主此行的目的为何。她刚想离开,便听身后响起一道脆如银铃的女声:“且慢。”

  循声回头,只见邵静芸踩着莲步,轻摇慢摆地走来。她身旁并没有董氏的踪影,甚至没有任何侍女尾随其后,谢沅锦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处只余下她们二人,相顾无言。

  良久的静默后,邵静芸率先开口道:“即便无缘当姐妹,但聊聊天总是可以的吧?”

  谢沅锦没有说好,也没有说不好,只是目露警惕地回望着邵静芸。

  邵静芸见她不领情,当即褪去了所有温煦和善的假象,露出内里的冷漠: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?明明是天之骄女,却偏要自降身价去奉承男人。”

  谢沅锦闻言觉得有些冤枉,于是没忍住替自己辩解道:“我并没有这么想,也不打算对你的生活做出任何评价,毕竟那些都与我无关。”

  今日邵静芸刻意跑到谢沅锦面前来耀武扬威,无非就是想证明,哪怕失去了和连景淮的亲事,她仍旧是天家的郡主,谢沅锦这辈子都比不上她。

  然而,面对谢沅锦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有气撒不出,有火浇不灭,让她感觉无比的憋屈。

  当下邵静芸几乎是气昏了头,也管不得什么规矩涵养,只想拼命往谢沅锦的痛脚处踩。 “行,那我们就谈谈和你有关的事情——你和淮哥哥的婚期敲定了么,届时也请我过去观礼如何?我必定会由衷献上祝福,愿你们有情人终成怨偶!”

  “啪。”

  很响亮的一声。

  谢沅锦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,直到掌心传来刺麻的感觉,她才愣怔地低头看向自己通红的手掌。同时意识到,片刻之前她确实发狠扇了邵静芸一耳光。

  说实话,这种怒火攻心,以致于丧失理智的事情,在谢沅锦的人生经历中基本不曾出现过。她缓了好一会儿,才重新张口道:“我……”

  可是邵静芸哪里会给谢沅锦机会把话说完,她像是著了魔般,挥舞着尖细的指甲,划过半空,直接扑向谢沅锦。

  就在邵静芸的指尖,即将碰触到谢沅锦白皙柔嫩的肌肤时,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,并伴随着严厉的呵斥声在耳畔响起:“放肆!我的王妃,岂容你欺侮?”

  邵静芸尚未来得及思考,双手已经先于脑子做出反应,她迅速拔下发髻上的玉簪,意图刺向来人。

  然而,当她转过头看见连景淮,以及伫立在不远处的鄂国公夫妇后,整个人便彻底地僵住了。

  连景淮视线落在邵静芸手里攥着的簪子,不怒反笑道:“想和我动手?来啊。我不是君子,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原则。”

  董氏见态势不妙,也不敢继续作壁上观,忙上前打圆场道:“郡主这回委实是过分了些,赶明儿我便进宫向太后娘娘禀明此事,恳求她老人家做主,予以严惩。但在那之前,还请王爷给我这个东道主一点面子,莫要深究啊?”

  “要我放过她,可以。”连景淮似笑非笑地说:“我要她规规矩矩地给我的王妃行礼道歉,这项要求应该不算为难吧?”

  依照宁朝的祖制,夫人皆从夫之等第。也就是说,连景淮作为仅次于皇帝的存在,他所娶的妻子,便是女人堆中的霸王。因此,叫邵静芸给谢沅锦行礼这事儿,确实挑不出毛病。

  董氏伸手推搡了邵静芸一把,示意她照做。